每一个“想要”都是一个意愿甚至渴望。如果我害怕你不耐烦、数落甚至责骂而不敢要,或者我看到你不当回事甚至忘记,我怎么能感到你的爱?
每一个限制或拒绝都是痛苦,不是说你不能给我限制或拒绝,但请给我一个充分且可以理解的理由,如果我不能够理解,请先建立我对你的信任,否则,为什么我要痛苦?如果不是我愿意而是出于被迫,我会感到压抑,而你却说你爱我,我该相信哪个呢?我怎样来和谐而不是混乱呢?
并不是我不愿接受你的要求,问题是,我怎么知道你的要求一定是为我好而不是变相地为你自己?
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的限制和拒绝,问题是,我怎么知道每一个限制或拒绝都是因为不可以、不能够或者禁不起,而非只不过是因为你不愿意麻烦、不愿意努力,仅仅因为你觉得不重要?
这是人从孩提时代对于父母开始而慢慢扩展到对所有亲近关系的一些提问。如果要建立和父母乃至他人的亲密的、高质量的关系,都需要能禁得住这些提问。倘若能够禁得起,那么信任就能够建立,如果小孩子能够和父母建立这样的信任,他就很有被爱感并愿意听从,并由此内化一个可信任的父母声音进入内在,等他长大后,他就能毫无困难地的重视自己并自觉地自律。倘若不能,这个小孩就很容易陷入冲突,常常地表现出各种程度地漠然和拖延、小事大怒或者偏执任性。
我观察到的生活中,父母对小孩子的忽视是浩瀚的。父母们习惯于关注自己的给,而不是孩子的需;他们并不能充分地顾及小孩子和自己一样重要的事实,他们很多时候因为害怕或者想要省心而拒绝孩子的要求,并且因为他们自己的成长经历(他们习惯的父母对待他们的方式),而缺乏觉察,认为理所当然。
我的一个来访者下班后和老公、孩子一起回家,老公开车,很近,几分钟就到。车上,三岁的孩子说想把鞋脱下来,她就说:脱什么呀,待会儿又得穿,宝宝,忍一下啊。孩子不干,就哭,闹了半个晚上才停止。
另一位妈妈给我讲了类似的事情,前几天晚上十点钟,两岁的宝宝要去楼下玩,她说,我们明天早上去,宝宝很大声音说,不!我就要现在去。她想到宝宝的感冒刚好,还有点咳嗽,外面刚下过雨会有点凉,并且又是晚上,就拒绝了。
对于脱鞋这件事情来说,你觉得没必要,他非常想要,你愿意满足他吗?而你满足他并不困难,也没有害处,只是稍稍费一点事,他就能得到满足,感到被重视,你为什么不做?你不是无比地爱孩子吗,为什么当他需要的是你给不出,你本来能做却给不出?
当然,和很多妈妈一样,我的来访者自然是非常爱孩子的,她所以给不出,是因为她有一个担心:这样算不算是溺爱,会不会把孩子宠坏?而她从小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她身边的人也都认为这样的事情不该为孩子做。
实际上,爱,永远不会溺,而溺从来不是爱。溺是没有界限的,溺是父母内心不敢拒绝,是父母见不得孩子难过即便那个难过是良性的,父母见不得孩子对自己失望,忍受不了孩子对自己疏远,所以就以孩子满意为标准而却无界限的逢迎孩子。爱不是这样的,爱是可以说“不”的,但每一个“不”都是出于爱,都是出于这样更好这样才行,每一个“不”都是必要的,而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地满足孩子,而脱鞋事件属于尽可能满足范畴。
这种满足不会宠坏孩子。相反,能让孩子感到你会重视他的意愿,日积月累,会让他相信如果你能够你一定会满足他。这样一方面会减少他对你的试探(试探你是不是重视他),而因为有了对你的信任,他会更愿意接受你的限制和拒绝。从具体行为层面说,这样的事情,孩子经历了,他尝够了脱鞋后光脚的舒适,会觉得不过如此,何必再麻烦,下次自然就不再要求了。
至于下楼事件,这位妈妈有一个更具体的担心,就是这时候下楼有可能在引发感冒。与之类似的担心是非常多见的。问题在于这是一个可能还是一个事实?如果仅是一个可能,那就是“莫须有”,因为“可能”这种东西是无边无沿的,我们好好在家里,地震还有可能,我们好好在世贸大厦上班,“9·11”还有可能。如果仅仅是因为可能而拒绝,那是不充分的。如果用“可能”来行事,孩子不能一个人上学,不能学习驾车,不能一个人旅游,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人的成长和发展都是伴随着未知和风险的,世俗中的那句“福向险中求”与此是暗合的,如果你看那些人生发展很充分的人(世俗的形容就是有成就的),他们都是在冒险中突破和扩展的,也正因为大部分都选择安稳,所以他们更有机会走入“蓝海”。
退一步讲,如果真的再次感冒又会怎样么?难道我们生活中没有这种情况吗?他没下楼可能因为开窗有点凉风他又感冒了,那又怎么样呢?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我们可以对孩子说,下楼玩可以啊,现在刚下过雨,外面很冷,我们多穿点衣服好不好?这种情况下孩子十有八九会愿意的。我们也可以对还说,可以下楼玩,但你感冒刚好,有可能会再次感冒,当然也不一定,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这样的做法,重视孩子的需要,并给孩子选择的自由,又尽到教导(就是提醒他天气)的责任,我觉得这样才是成长性的教养方式。假如孩子因此感冒了,他会从中学习到什么情况才适合外出,他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的损失(感冒),并增加对父母的信任。
简而言之,我认为父母能够给孩子的爱是这样的:一方面,孩子,你尽可以说出你想要的,如果我能满足,我一定最好的满足,如果我现在不能满足,我会尝试寻找办法来满足,而且大多时候是能想到办法的;另一方面,我会对你说不,我会对你要求,而每一个“不”每一个要求的原因都是“充分而必要”的,而且我会尽可能的让你去选择和尝试。
闭上眼睛,花一点时间体会一下,如果我们的童年父母能够这样对我们,我们会怎样?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们的孩子,问问自己是否愿意这样对他(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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