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看上去很美》

《看上去很美》观影思考

关于影片——

因为父母工作太忙，孩子被爸爸强行送进了幼儿园，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眼睛里的恐惧和无助爸爸完全没有感觉到，在爸爸的眼里孩子就像一件没有感觉和情感的东西，可以任由成人处置这是电影《看上去很美》的开始。《看上去很美》描述的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北京一所幼儿园里孩子们的生活，由奶奶带大的方枪枪进入幼儿园后不能够适应幼儿园的生活，他不会自己穿衣服，不懂得如何得到朋友的友情和被群体接纳，无法按照老师的要求准时大便，不明白要怎样做才能够获得标志着被老师接纳的小红花而这一切为他招致了灭顶之灾：他被老师羞辱，被关禁闭，被关进小黑屋，同学们在老师

鼓动下孤立了他，老师不仅羞辱他还羞辱他的父母，在老师眼里他是

一个坏蛋本该是帮助孩子成长的天使们却做着恶魔一般的事情，方枪枪终于明白了他在一个妖怪的手里，他开始了反抗

观影思考——

我曾经在一所市级示范幼儿园观察研究。有一天早上我去看孩子们的入园过程，在一个班级的门口，一位奶奶抱着3岁的孙女来到教室门口，孙女一直在奶奶怀里挣扎着，哭喊着：“哇哇我不去呜呜我不要上幼儿园。”但她还是被奶奶抱着递给了老师，老师面带笑容抱着扭打哭喊的孩子，笑着让奶奶放心地离开：“你放心回去吧，她一会就好了。”看到老师这般温柔，奶奶转身放心地走了。这个时候，我看见老师的脸一点点变冷，她将女孩放了下来，任凭女孩在地上打滚大哭：“我要回家，哇哇”老师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前方，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准备迎接下一个入园的孩子，不再理睬地上打滚的女孩。看着女孩那样伤心，我试着去接近她，帮她擦眼泪鼻涕，我没有想到的是，此时老师转过头来冷冰冰地对我说：“不用理她！让她哭个够。”

离方枪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六十年，电影中方枪枪的厄运依然在现实中的幼儿园频频上演——孩子被关黑屋子、被老师羞辱、得不到老师的帮助、高贵的天性被玷污和破坏孩子们的内心被种下了自贬、低自信、丧失自我、冷漠、残忍的种子。父母却误认为孩子在经历这些伤害之后，内心的冷漠和残忍就是“坚强”，如果我们分不清什么是孩子成长中必须经历的挫折，什么是孩子成长中不能够承受的伤害，我们就会对孩子在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的遭遇熟视无睹，任其心灵被践踏和摧残。

在《看上去很美》这部电影中，我们一起来探讨成人什么样的语言和行为是对孩子的伤害，就此理清“伤害”和“挫折”对孩子心理影响的本质不同。在观赏这部影片时，我们一起来思考下面的问题：

1. 方枪枪在幼儿园的遭遇是伤害还是挫折？

2. 挫折能够给孩子带来什么？伤害给孩子带来的又是什么？

3. 方枪枪在李老师的“关爱” 下获得的“成长”是什么？

4. 幼儿是否适合全托？

5. 父母应该如何帮助孩子度过入园后的适应期？

第一节 伤害：孩子生命中不能够承受的痛

如何判断成人的言行是帮助孩子成长还是给孩子带去伤害呢？在与孩子的交流中，如果我们的语言和行为贬低孩子的人格、羞辱孩子的自尊、破坏和阻挠孩子的内在发展、剥夺孩子内在发展的机会，这些语言和行为给孩子带来的是羞辱、自贬、低自尊、不自信，这就造成了伤害。方枪枪在幼儿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伤害呢？

孩子处于困境中得不到成人的帮助

由于奶奶对方枪枪基本生活的包办导致了他生活技能的落后。来到幼儿园之后，他每天都等待老师来帮自己穿脱衣服，年轻的唐老师与方枪枪的奶奶一样，只会帮方枪枪穿衣服或者脱裤子，却不教会方枪枪脱穿衣服。学习穿衣服时，孩子们背诵穿衣口诀，但方枪枪根本不理解口诀含义。方枪枪需要的是老师手把手地教自己穿脱衣服的方法，但他始终没有获得这样的帮助。

3岁多的方枪枪正处于发展友情和群体的心理发展阶段，他把捡到的一朵小红花作为与南燕建立友情的媒介，被南燕拒绝了；他用钢笔来吸引北燕的关注；想加入男孩们的游戏被拒绝；看到女孩们在一起玩洋娃娃，他一过去女孩们就跑开了方枪枪想获得群体接纳的愿望没有得到老师的帮助。

刚进入幼儿园，方枪枪需要一位能够依恋的成人，从而建立对新环境的安全感。年轻的小唐老师仿佛是黑暗中一缕温暖的阳光，让方枪枪能够得到一丝温暖。小唐老师却不懂得孩子的心理，她困惑地瞥了拉着她衣角的方枪枪一眼后，甩开方枪枪的手，忙碌去了。

方枪枪在完全不清楚幼儿园的生活节奏时，就被动地进入了老师的评价系统，必然会遭遇不合格了。当方枪枪因为没有洗手被扣掉小红花时，他对老师说：“没有人告诉我，不算！”老师们对方枪枪的抗议却不闻不问。

在这样的环境中，方枪枪的自理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发展滞后，不能够获得关爱，老师的评价总是负面的，导致了方枪枪不能够对自我进行积极正面的认知。

孩子自主大小便的权利被剥夺

孩子大便的节律应该按照孩子身体内部的生物运作机制来决定，这一权利的具体体现就是孩子有大小便的自主权，孩子可以根据自己身体是否有了便意来做出决定，无论他们在上课、睡觉、吃饭、玩耍只要他们感觉到了便意，可以随时到洗手间排便，这才是对孩子生命节律的尊重，这样的尊重让孩子在幼儿园有尊严地成长。

但是，在方枪枪的幼儿园里，这样的权利被老师剥夺了：如果不能够在老师规定的时间内解出大便，就会被扣除小红花，这意味着孩子当天的表现不合格所招致的惩罚；在音乐课上，李老师听见了放屁的声音，于是让孩子们全部趴下，挨个闻孩子们的屁股，发现方枪枪

和南燕屁股有臭味，命令他们俩到卫生间解大便，而方枪枪和南燕却

根本没有便意；李老师恐吓孩子们“要养成每天上午拉大便的习惯，不然肚子里有虫子”；一个男孩吃饭时想解小便，被李老师训斥一通孩子为了获得老师的认可，在规定大便的时间里拼命拉屎，孩子大便不再遵循生命节律，而是为了满足老师们的工作需要。

在现实中，很多成人在继续做着与李老师一样的事情，孩子形成大小便自控的生命机制过程便被成人的指令或者小红花所取代，孩子连大小便都不能够自主，何以能够形成独立的自我呢？

孩子的尊严被随意践踏

方枪枪刚入园就被李老师拿着一把大剪刀偷偷剪掉了他的小辫子，他身体的自主权利就这样被李老师践踏了。

在一堂学习脱穿衣服的课堂上，李老师让孩子们背诵穿衣服的口

诀，还请了于倩倩上前进行示范表演，然后，她问：“我们班里还有谁不会脱衣服呢？”方枪枪以为这下可以得到帮助。然而，当他脱内衣时，内衣卡在自己的头上，此时，他不但没有获得帮助，还被老师狠狠地羞辱：“你就这样耗吧，没人帮你，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下来！”方枪枪对老师的信任被彻底摧毁，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他的尊严被李老师彻底践踏。方枪枪当众小便，这是精神被极度摧残的生理反应，被羞辱的感觉像一根刺永远钉在了方枪枪的心灵深处。

孩子们吃饭时，李老师要求孩子“加饭举右手，手掌伸直了，加汤举左手，握成拳头”，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对于4岁左右的孩子来说是困难的，但是，他们用符合自己年龄的方式表达“我要加饭”或“我要加汤”却不被老师所接受，孩子的表达不能够被成人尊重。

方枪枪和北燕在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他正在给北燕“打针”时，李老师过来一把拉过北燕，冲着方枪枪吼叫：“方枪枪你干什么呢！知不知道害臊！”然后对北燕说：“北燕过来，让男孩子脱你裤子你傻呀你！”此刻，在她的意识里，方枪枪是小流氓，北燕是弱智，她羞辱和贬低了两个孩子。

当孩子的身体权利被侵犯，自我的建构会遭遇困境；当孩子不被尊重，他们就失去了自尊；当孩子被羞辱和贬低，他们就会感到耻辱和自贬，成人的每一次行为和语言，都将成为孩子建构人格的材料。

孩子收不到爱的讯息

父母充满爱意的目光、痛苦的时候获得安慰、遇到困境的时候获得帮助、孤独的时候得到陪伴、委屈的时候得到理解、违反了规则的时候有宽容和善待、试探行为疆界的时候有人指引、为自己错误的行为承担后果这一切都是爱的讯息。爱的讯息能够让孩子感觉自己的存在，爱如同甘泉般浇灌着孩子心灵，让孩子心灵埋藏的爱的种子发芽开花，结出果实，成长为一个有爱的人，心中有了爱的孩子，生命才会被幸福充盈，爱是孩子生存的力量源泉。

方枪枪自从来到这个幼儿园，与父母和奶奶分离了，失去了父母和奶奶的拥抱、亲吻、倾听和交流，也不能够感受到老师的爱，方枪枪对南燕说：“我特想生病，可以不上幼儿园，我想爸爸妈妈来看

我。”被“抛弃”的感受让方枪枪更加渴望父母的爱。方枪枪成为了

一个有父母却得不到爱的“精神孤儿”。

孩子高贵的人性被破坏

方枪枪第一次遭遇被老师洗屁股，大哭起来，南燕主动上前温柔地安慰他，帮方枪枪擦干眼泪，而李老师却冷冰冰地下令：“南燕，回你的床上睡觉去！”孩子乐于助人的天性被老师破坏了。

学习穿衣服时，李老师问：“会穿衣服的小朋友应该怎么帮助不会穿衣服的小朋友呢？”孩子们回答：“帮助他们。”然而，孩子们看到李老师帮助方枪枪的方式是残酷地羞辱。李老师的示范不仅破坏孩子善意助人的本性，而且让孩子从中学习到了羞辱他人。

汪若海的父亲是中央某机构的副部长，当他来到幼儿园看孩子时，李老师先是冷冰冰地拒绝。而当园长介绍汪父是副部长的时候，李老师立即变脸，热情奉承；当汪父看到自己的儿子小红花太少，方枪枪更是没有一朵小红花时，操着部长的口气告诫老师们：“你们要多帮助他们啊。”老师们心领神会，立即表示今天每个小朋友都会获得小红花因为汪父的一句话，当天评判小红花的标准就发生了变化——没有标准了！这一切被所有的孩子都看在眼里，南燕纯洁的目光中透着迷惑和思索，污染物就此从孩子们的眼睛中进入到了他们的心灵，孩子从老师那里学到了对权力的谄媚和阿谀奉承。

孩子们高贵的天性渐渐地被幼儿园的老师们污染着，当北燕对方枪枪说出“别不要脸了”，当方枪枪对唐老师说出“我操你妈”，当孩子们对方枪枪的困窘起哄，我们看到的是一群精神变得猥琐的孩子！

孩子的世界观被扭曲

方枪枪在抢一个男孩的小车玩具时，争执中男孩倒地，吓哭了

旁边的女孩毛毛，这时，唐老师闻声过来，她拉起倒地的男孩后，问

哭着的毛毛：“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女孩指着方枪枪和另外两个男孩说：“他们打我，呜呜”唐老师没有向男孩们求证事情的经过，便指着他们一顿训斥：“你们三个就是咱们班的害群之马，你是坏头头，你是狗腿子。”然后指着方枪枪：“你最坏，狗头军师，什么坏主意都是你出的，你就是缺打！父母不知道管你，就变成了小祸害，你再这么着，就等着长大了公安局管你吧。”唐老师的语言不仅攻击了方枪枪，还攻击了方枪枪的父母，激怒了方枪枪，方枪枪愤怒之下以粗口还击了唐老师。由此被李老师关进了黑屋子。

不可以偏袒冲突中的任何一方，不可以羞辱和贬低孩子的人格，不可以侮辱孩子的父母和家人，要做到公平公正，维护好每个孩子的权利，这是教师在处理孩子冲突时最起码的底线。唐老师不明真相就处罚孩子的方式，让孩子们认为这个世界可以没有真相，自己申辩的权利可以被老师强大的权力压制，孩子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发生了扭曲：这是一个没有真相，没有公平，没有权利，只有威权的世界。由这样的基础原料建构起来的世界观将是阴暗的，容易形成反社会人格，这对孩子的伤害是致命的！

孩子被漠视和排斥

方枪枪被关进了恐惧的黑屋子，他一个人在睡觉的房间里，不能够参加幼儿园的一切活动；方枪枪的餐盘里没有食物，他只能看着小朋友吃东西这样的处罚对于一个4岁的幼儿来说是非常残酷的。

当方枪枪被解除禁闭“释放”出来后，他希望同学们能够关注到他的存在，甚至希望老师能够来批评或者惩罚他——他故意躺在地上，让老师注意到他；他故意打小朋友的屁股，掐北燕的脸让她哭，此时，老师没有看方枪枪一眼，就当方枪枪不存在似的，只安慰北燕；在全班外出活动时，方枪枪故意跑出队列，叫喊：“快告诉老师我出队了，快告诉老师我出队了，快告诉老师我出队了”孩子们都跟随着队伍漠然地前行着，再没有人注意到方枪枪的存在了。

孩子在幼儿园缺乏进行建设性游戏的环境

儿童的游戏分为两类，一类是游戏，比如玩滑梯，另一类是建设性游戏，建设性的游戏也称为儿童的工作。儿童的工作对于儿童内在精神的发展至关重要，这些内在发展包括了孩子的创造力、专注力、意志力、成就感、人际关系能力、自我效能认知等，幼儿园应该为孩子进行工作准备丰富的环境，满足孩子进行内在发展的需求。在方枪枪的幼儿园里，孩子们的玩具和工作材料匮乏，仅有的一个洋娃娃让女孩们争相玩耍，一堆大型积木让4岁左右的孩子艰难地堆砌，男孩们的游戏就是在一起打闹，孩子们的工作和游戏都极其单调乏味。

关于孩子的建议性游戏请参阅《善解童贞1——0—6岁孩子性发展与性关怀》。

孩子的痛苦无人知晓

在梦里，方枪枪被园长和老师们围绕着，老师们阴阳怪气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最终大哭起来。他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化为梦中的痛哭。

唐老师帮方枪枪穿裤子时露出了笑容，方枪枪知道唐老师原谅了自己，他以为自己被唐老师原谅后，就能够获得小朋友的喜爱了。方枪枪做完了早操后，高兴地来到北燕面前，抱着北燕，这时南燕走过来，拉着北燕对方枪枪说“讨厌”，离开了方枪枪。方枪枪陷入了痛苦中，他来到教室里，看着李老师，而李老师此时正在为小朋友加饭，看着方枪枪似哭非哭的样子，她没有读懂方枪枪眼里的痛苦，只是告诉方枪枪赶快坐好吃饭。方枪枪拿起馒头，哽噎着

方枪枪抢小朋友的玩具、将北燕推倒在地、对小朋友拳脚相加、把小朋友搭建的大型积木推倒、破坏小朋友的工作这一切都是方枪枪心理受到伤害后表现出来的行为，但是，没有老师能够敏感到这一点，方枪枪自然也就得不到帮助了。老师处理方枪枪这些行为的方式是粗暴地认为这是他故意捣乱，由此对方枪枪一番惩罚，这些惩罚导致了方枪枪心理伤害更加严重，出现更加剧烈的破坏行为。

第二节 挫折：孩子生命必须经历的成长之痛

在北京李跃儿芭学园里，蒙蒙4岁，在幼儿园里她有了自己的小团体，这个小团体有4个女孩，蒙蒙是领头，她们经常在一起玩，但真子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团体的平衡。真子5岁，她是插班生，为了进入小朋友的团体，竭力展示着自己交际的能力：带着这4个女孩玩自己编的游戏，照顾每一个团体成员，给孩子们带好吃的零食，送礼物给小朋友渐渐地孩子们接纳了她，当真子看到自己的地位开始稳固后，便开始了排挤蒙蒙的行为，其他同伴也开始不理睬蒙蒙而追随真子了。

蒙蒙失去了自己的群体，每天孤零零地一个人，她想出各种办法来争取回到自己的群体——给小朋友带礼物，主动帮助小朋友做事，主动和她们聊天，但她没有成功，真子担心她的回归动摇自己的地位，拼命维护着自己在群体里的威信，这让蒙蒙深感痛苦。

蒙蒙的妈妈发现了女儿情绪的变化：曾经喜欢请小朋友到家里来

玩的蒙蒙现在拒绝小朋友来家里；蒙蒙出现了尿床；蒙蒙每天放学回家后无故哭闹；蒙蒙要妈妈抱着自己，像个小婴儿一般蒙蒙妈妈找到了大李老师。

大李老师关注到了这个群体，但她没有轻易出手相助。她告诉蒙蒙妈妈：蒙蒙的情绪变化是因为失去了群体而引起的，这是蒙蒙向成人倾诉痛苦的方式，因为她还不能够用语言来表达这样的痛苦。建议蒙蒙妈妈在蒙蒙每天回家进行情绪发泄的时候做到接纳和共情，帮助蒙蒙整理好当天的情绪，妈妈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