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现年41岁的徐静蕾承认自己为了保留成为母亲的可能选择了冷冻卵子,并称这就像找到了“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针对冷冻卵子引发关注一事,央视揭秘了冷冻卵子全过程,并称“我国卫生部规定,单身女性不能实施辅助生殖技术的相关手术。有的医院允许单身女性冷冻卵子,但在使用冷冻卵子时必须提供三证:身份证、结婚证、准生证”。
随后韩寒在个人微博上转发了央视新闻内容,表示“直男癌”也看不下去了:“想要个孩子但就是不想跟男人结婚不可以吗?自己的卵子自己还不能用了吗?女性不能独立行使生育权利吗?还有,未婚女性怀孕,准生证都不给,孩子未来连户口都办不下来,除非认罚巨额社会抚养费。生育必须要和找个男人结婚捆绑吗?连我这个“直男癌”都看不下去了。”
支持非婚女性的个人选择、尊重女性独立的生育意志、捍卫个人“财产权”……在有关放开二胎、调整人口和生育政策的社会讨论如火如荼之际,韩寒这些彰显个人权利与自由选择的言论,在网上获得了巨大的反响,支持者甚众。目前冻卵管理上的“三证”规定,身份证不是问题,准生证面临松动,最大的争议在于结婚证。正是在婚姻是否应该成为妇女生育的门槛这一问题上,韩寒与权力进行了一场短兵相接。
而实际上,未婚女性的生育权问题,在管理者那里并不是铁板一块。近年来人口流出加速的东北,吉林省曾在其《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中破天荒提出,“达到法定婚龄、决定终身不再结婚并无子女的妇女,可以采取合法的医学辅助生育技术手段生育一个子女”。可以预见,假如生育率进一步下降导致劳动力减少,加之妇女生育意愿降低生育期推迟,“冻卵”放开(正如日本目前的情形),国家宏观政策调整的需要与“直男癌”韩寒们“自由意志论”的合流,只是早晚的事。我甚至认为,韩寒这回一反常态为女人说话,因为这里的重点是女人“要生”而不是“不生”;女人要生、唯有生育才能让女人变得“完整”,这样的观点将越来越有市场,成为一种新的“政治正确”。
我觉得,这场“冻卵”喧嚣背后掩盖的真问题是:“冻卵”真能让女性“独立行使生育权利”吗?“冻卵”为什么是“后悔药”,女性为什么要为自己的生育选择与生育行为“后悔”,谁让女性“后悔”?问题的答案,远不像韩寒们一呼百应看上去的那么乐观。就一般情况而言,社会建构出所谓妇女“职业黄金期”与“生育黄金期”的重合,“冻卵”本身就是女性在职场和升迁压力下,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从生育与技术的角度,冻卵与其说是一种权利,不如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手段。理想的状态难道不应该是:女性根据个人生活和职业规划,在人生各个阶段,都可以自主地选择生或不生,或者什么时候生吗?国家最迫切需要做的,是以妇女生殖健康与生殖权利为依归,做出有利于妇女全面发展的制度及技术安排。
应该说,无论是对未婚妈妈的道德恐慌,还是针对高龄产妇的种种迷思,都是男权文化在严厉管束妇女身体的同时,让女性按照男权意志和议程生育,以实现劳动力和资本利益的最大化。妇女在种种自厌与道德压力之下,被迫向家庭(小家)和国家(大家)双重进贡。在生育权利的问题上,假如放弃将辩论置于妇女的社会地位与教育、职业发展等大的背景,而总是将生育问题简化为“生下来”或“怎么生下来”,那么,这样的讨论和管理都仅仅是权宜之计,这样的权利和自由都随时可以被人拿走。与其不合比例地过度关注“代孕”“冻卵”之类中产话题,不如将目光转向如下紧迫的现实:企业通过无形压力让女性员工不敢生育、男性产假缺乏制度性保障、不婚无孩者备受歧视……假如韩寒为后面这些议题振臂一呼、做点什么,他才有望告别令自己难堪的“直男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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